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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敢動她試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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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敢動她試試

春色濃稠,氣溫漸高。

周一上午於茉在辦公室的時候接到“一個小時”客戶的電話,語氣一如既往地簡潔,讓她安排簽約的時間。

她掛了電話,捂住眼睛在工位上坐了一會兒。

這一刻的感受不知道應該跟誰分享,太覆雜了,喜悅有,心酸有,解脫也有,還有一種為自己驕傲的情緒,她終於靠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邁出了一小步,盡管未來在哪裏並不知道。

她抽出一張紙小心翼翼地按掉眼眶的濕意,眼妝不能花掉。

隔壁工位的王卓正打電話,捏著嗓子扮演專業人員:“請問有沒有資金的需求?”

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,悲歡並不相通。

“一小時到”客戶姓梁,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,頭發很短,眉角有一道長長的疤,看人和說話的語氣都不是很友善,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,說話喜歡質問和命令。

於茉一刻也不敢耽誤,下午就安排了簽約。

要簽的文件有十幾份,於茉把它們一一打開放在客人面前。

他低頭簽字的時候,於茉有時候會指點一下簽哪裏。

梁回看見一根細細的瑩白的手指輕輕地在他前面的文件處劃了一下,手指蓋粉粉的,沒有說話卻又無聲地體貼,他就覺得指甲好像從他心上劃過,他瞇起眼擡頭看這個業務員。

一張白白的臉,眼睛像含著一汪泉水,細細的脖子驕傲地仰著,不顯山露水又欲語還休,他笑著說:“於小姐,感謝你幫忙,等下請你吃飯啊?”

於茉第一次看見他笑,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,她笑得很無辜,道:“改天吧。”

梁回笑笑也沒有二話,都是成年人。

梁回這次做的是房子抵押貸款,簽完文件,於茉還需要下戶去房子裏拍照。

梁回開車帶她去。

這回抵押的房子在春風南岸,200平米,算品質不錯的小區,不然也貸不到500萬。市面一般額度是房價的5到7成,中富給得松,一般客戶征信沒有大問題都是給足7成。

下戶拍照是有流程的,小區大門,入戶門包括門牌號,每個房間都要拍到,還有一張業務員和業主在房子裏的合照。

於茉拍了入戶門,跟著進了屋,發現屋裏堆滿建材,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,原來剛剛開始裝修,這個裝不裝修和他們倒是沒有關系。

梁回急著走,想趕緊拍個合照。他揚聲喊:“誰在呢?出來個人!”

聲音剛落,從一個小房間裏走出個人,個子高高的,衣服外套上落了一層白白的灰,像層霜。

他手裏拿塊抹布邊擦著手邊打量他們。

梁回認出他來,跟他打招呼:“喲,這不是祁總嗎?今兒個自己親自上場啊?”

祁連跟他點點頭,不冷不熱地回應:“梁總。”

梁回沒有心思客套,回頭從於茉手裏拿過手機,遞給祁連說:“趕緊的,幫我們拍個照。”

祁連接過來,手機一直在於茉手裏攥著,還留有她的溫度。

他透過鏡頭看著於茉,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上衣,下面配了一條同色的百褶裙,一雙細高跟鞋,看著鏡頭淺淺笑著,婉約不張揚。

他也說不上為什麽,就是覺得真他媽好看,她穿什麽衣服都好看。明明那些衣服也沒有什麽特別的,他看街上別的女人也那麽穿,可是穿她身上就是好看,說不出來的妥帖。

他草草按下快門,把手機還給梁回,沒有直接遞給於茉。

梁回看事情結束了,跟於茉打個招呼就風風火火走了。

於茉這才正眼看祁連跟他打招呼:“這麽巧!”

祁連指指她的腳邊,跟她說:“那旁邊都是鋼管,你非往那站。你那腿露著,紮一下有得你哭!”

於茉乖巧地往旁邊走了幾步,拿著手機繼續拍照。

廚房裏,她看見祁連的工具箱,她隨口問道:“我到現在都不知道,你具體做什麽?”

祁連就在她身後一步的距離跟著,他說:“什麽都做,最開始是水電出身,時間久了就什麽都做,除了油漆一般不做。有時候自己不做,接了活找人做也有。比如剛才的梁老板,這套房子還有一個商鋪的裝修都是我接的,我找人做。”

於茉點點頭,又好奇地問:“大廳裏那一堆東西是什麽?”

“那是地暖的材料,我也做地暖。”

於茉自己裝修過一套房子,對這行大致還是了解的,業務這樣廣泛的師傅她沒有見過,她問:“那你不是一般的忙啊?”

祁連看她表情,不確定她這句話的意思,“的確挺忙的,每天都趕工期。”

於茉拍完照片檢查了一下,要走的時候,猶豫了一下,組織語言對祁連說:“我這個客戶啊,公司一般額度是給7成,他只給了6成。你呢,自己註意回款。你懂我意思吧?”

祁連眉頭皺起來,他是老江湖了,哪有不懂的,他說:“我有數了。”

於茉前腳剛出門,他掏出手機給江源打了個電話:“你在解放路那個店裏嗎?木飾面的背板進場了嗎?現在你聽我說,你把所有的人都撤掉,我馬上打電話給老楊讓他先不要送板子。這個梁回上一筆款到期了還沒有付,他什麽付款,你們再進場。你今天先回去休息,晚上要是沒有動靜,我給你安排新的活。”

沒到晚上,他就接到了梁回的電話,“我說祁連你什麽意思?停工是不想幹了?知不知道耽誤一天我要損失多少錢?”

祁連踱到窗戶邊接電話,看見玻璃上有一只蜜蜂昏頭昏腦地到處亂撞,找不到出路,他看了一會,推開窗戶,助它飛走。

他對著電話說:“梁總,我們比你更急,材料進不了場,到處缺貨,實在沒有辦法。”

梁回毫不客氣地罵道:“你別給我扯蛋,都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,什麽意思都懂。你這麽不講情面,晚幾天也不行?以後還能不能合作了?”

“梁總,真是材料進不了場,我們催供貨商一天打10個電話也沒用。”

梁回看他咬死不松口,知道說再多都沒用,心裏罵他:我操你大爺,嘴上只能妥協:“最遲後天我把中期款轉你,你趕緊先開工,後頭到不了你再停不遲。”

祁連說:“那我再催催材料那邊,看看怎麽說。”

“等會,是不是中富的娘們跟你說了什麽?”

祁連慢慢站直了身體,這是戰鬥的姿勢,對方的語氣讓他非常不爽,他想你敢動她試試。

他波瀾不驚地回答:“什麽中富?不認識。”

於茉在睡夢中被一聲巨響驚醒,她嚇得坐起身,心口因為驚嚇緊縮在一起,抽搐地痛。

她不知道誰砸她的門,她來不及思考跳起來去堵住門。

這時外面又傳來□□撞墻的“咚咚”聲,緊接著一聲淒厲的哭喊聲響起,“你個狗娘養的,不打死我你算個孬種。”

於茉放下心來,原來只是隔壁打架了撞到她的門。

她捂著胸口躺回床上,拿出手機看,夜裏三點。

外面還在喊,這時有別的租戶揚聲罵他們:“活不到天亮了是吧,大半夜不讓人睡覺。”

隔壁終於不大喊大叫了,但一直哭哭啼啼,鬧到快天亮。

絮絮叨叨的話語聲通過一堵墻傳到於茉的房間裏,好像有人在她耳邊說話,她後半夜一直半夢半醒,不知怎麽就回到了大學的寢室。

她的床裏面貼著貝克漢姆的畫報,她每天一睜眼就和貝克漢姆對視。

好像是個晚上,大家都在,她和小蘑,海蘭還有個誰在打八十分,她牌技實在太爛,就是個湊數的。

有人來敲她們寢室的門,從門後面探出個頭,原來是她的老鄉,大二的學姐,對她說:“於茉,樓下有個男生找你,說是你的網友。”

她們停下打牌的手,面面相覷,問她:“什麽網友,你網戀啦?”

於茉的心砰砰跳,越跳越快,她有個模糊的直覺,她忍不住尖叫起來。

她們寢室的人跟著她一道一陣風似地跑到樓下。

樓下路燈下,那個高高的男人背著一個雙肩包,穿著藍色的牛仔褲,風塵仆仆地,不是薛慎是誰?

於茉哽咽地沖過去投入到他的懷裏,他張開手臂緊緊抱住她!

寢室的其他人在他們後面尖叫。

薛慎那時家裏突遭變故,經濟拮據,沒錢買票,為了來看她,一直躲藏在火車座位的下面,沒吃沒喝僵直著躺了二十個小時,回去要連吃半個月的白米飯泡醬油。

那樣年少瘋狂的愛,他們曾為彼此付出過所有,配稱得起世間最真摯的愛情。無論後來發生什麽,都改變不了這一點。

那也是個暮春的夜晚吧,女生宿舍樓前種滿梔子花,他們在梔子花香中緊緊擁抱,可惜人心最是留不住。

於茉從夢中醒來,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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